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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雲無覓處(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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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雲無覓處(五)

十月初十,萬眾期待的禦靈比試終於開始了。

這一日,豐城的銘陽山上熱鬧非凡,參加比試的、陪弟子前來的、觀戰的,天下修仙的名門都熙來攘往地聚集到了銘陽山的校場上。

銘陽山為了此次比試也煞費苦心,不光是招待諸位修士的住宿院落重新修葺了一番,連這小校場也是格外花功夫。

原本只為門派弟子而設的練武場並不大,但為了容納天下各方的修士,銘陽宗額外設立空間擴大的陣法,不過百來號人大小的校場即便塞下數千人也毫不擁擠。

禦靈大會是眾多仙門的小輩們齊聚的比試,一般被視為小輩們是否可以出得江湖行走的試金石,也會被無門無派的修士當做加入名門的敲門磚。

若是贏了比賽,不僅可以獲得各家提供的靈丹靈石獎勵,更可以在仙盟的寶庫中挑一件神器使用一年。如此誘人獎勵與好處,是以每年報名的人不計其數。

凰願報的名是從首日的混戰開始打。

規則早有銘陽宗的小徒一一告知所有參賽的弟子。

起始的時候每個弟子可以領取五個青玉靈珠作為底牌,兩兩對戰,只要雙方都同意便可上比武臺比試。

比試前,雙方各押相同數量的靈珠在裁判長老處,若是贏了就可得到全部所押靈珠,同理輸了便一無所獲,如此往覆。每日最早巳時開始,最晚申時結束,一共持續五天。

期間不可偷、不可搶,只可堂堂正正地贏了比試以獲得靈珠。最後一日結束作結算,靈珠數最高的三十人,便可進入最後一日的決賽。

這賽制初看公平,卻是本身實力與識人須得兼顧。挑什麽人,有時比多能打還重要,畢竟進決賽不是終點,拿到最終的名次才是。

場內有押靈珠定輸贏,場外的賭局也不會缺席。

混戰開盤賭各個參賽者們進入決賽的資格。

賠率最低的是個名為聶辭的浣劍島弟子。這個弟子竟然擁有一個額外的盤子——

若是跌出前三,會有一比二十的賠率,可見其人氣與實力。

凰願年幼,卻師從序珖神君,兩相抵消下賠率不高不低占中游,一賠五。

但凰願實在太年輕了,又曾有“廢物”與“無法儲靈”的傳聞,在一眾比試者中實在不夠看,要不是看在夙情的面子上,她的賠率也許會更高。

早在凰願報名之時,負責的小仙就提議她不用混戰。

禦靈大會有一個規則,若是有門人在上一屆比試中獲得了前十,那此屆此門弟子再參賽便可跳過混戰,直接進入決賽。

只是祈雲山的三位神君從不收徒弟,被送上山的小弟子參加比賽也都是以原先的出身門派報名,山上莫說前十,連參賽過的人都沒有。但祈雲山是什麽地方,堂堂序珖神君、天下第一人的弟子,還要什麽混戰來測試實力呢?

不明不白的便利恩惠凰願自然是不想受的,只是拒絕的心思被小仙殷切的目光堵在嘴裏,半晌也吐不出來。

拒絕困難的病癥往往是對方越熱情,病犯得就越重。

“不必。”冷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夙情適時開口,“她打混戰。”

年紀不大的小仙被凍得一激靈,心說不愧是公私分明的神君,對這千年來唯一的弟子也真夠狠的。

傳言中冷情冷性的序珖神君偶然與他的小弟子相遇,因為她長得肖似神女凰願,才將她帶回山上,收作弟子,全然是將她當做替身,並不多在意。

難道竟是真事?

小仙想歸想,問是半句都不敢問的。

許是怕因為怠慢神君而被怪罪,他鼓起莫名其妙的勇氣,顫顫巍巍道:“可……可是……混戰雜亂,容……容易受傷……”

那模樣,仿佛是下一口氣就要續不上似的。

夙情當然知道混戰既費力又容易受傷,只是來時凰願就打定從混戰開始比賽的主意,他還未勸就被小徒弟堅定的眼神鎮住,一顆心七上八下了好幾天,想攔她又不敢。

誰知這小子這麽沒眼力見,還要提起這茬!

“混戰。”序珖神君聲音比剛才還要冷上幾分,也不知道是氣這小仙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是擔憂即將參賽的凰願。

小仙頓時兩股戰戰:“神……神君……”

凰願怕他再與夙情多說一句就要厥過去,連忙笑著接口:“沒事沒事,我就是來見見世面的,從混戰開始就好了。大家都是點到為止,不會這麽容易受傷的。”

一句話成功打散積聚的冷氣,也讓小仙放松下來。

“那請告訴在下姓名與門派……”小仙恭謹道。

“凰願,祈雲山。”

凰願?

連名諱都與神女相同!難道那些話本中的故事誠不我欺?

這姑娘孤苦無依,小小年紀就在如此兇殘冷漠的殺神手下討生活,那該有多可憐啊……

想到這裏,他看著眼前女子的眼神都帶上了難以言喻的同情。

“嗯。”凰願不知道小仙的心思已經從無情師尊的悲慘徒弟發展到了替身孤女的艱難求生,莫名其妙地點點頭。

小仙猶豫著把她的名字記錄下來,中途還不確定地又問了好幾遍,見凰願絲毫沒有動搖,才繼續完成了登記。

且不說登記時的插曲,堂堂殺神序珖神君此刻正在為別的事煩惱——

他站在賭坊專為比試而設的桌子前瞧了又瞧,半天都沒說一句話,臉色陰得可怕。

“神……神君,小本生意,不知有什麽需要?”一邊的小廝終是遭不住迫人的氣勢,顫聲開了口。

他暗自琢磨著,難道是因為徒弟凰願的賠率不夠好看嗎,怎麽這般可怕的臉色?

早在禦靈比試之前,他就被自家莊家按著頭背下了各位修士的名字與長相,別人見之未必識得的神君,他見到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唔。”夙情挑眉。

然後繼續陰沈著臉不說話。

“……”這也太嚇人了,小廝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心說多少得讓莊家補償一些折壽的損失,他竭力鎮定道,“神君……神君盡管說便是,若是能辦到,小的一定盡力而為。”

神君不動聲色,心思之深無人能猜透。

小廝冷汗涔涔而下,背在背後的手抖得不行,生怕神君一個不高興,連賭莊都煬了。

“賭註……”夙情眉頭緊蹙。

“鄙處什麽都能作為賭註,靈石、法寶,或是稀罕物件都可以,靈石隨時可以下註,而其他的,則需要先去後堂估價,然後兌換成相應價值的玉牌用以下註。”區區兩個字被吐出來,小廝就忙不疊地向夙情介紹起來,語速之快,趕得上跑馬。

若非他自持見過世面,怕不是要被這威壓嚇得屁滾尿流。

“嗯。”夙情點點頭,眉頭松了開來。

猜對了!

小廝忍不住為自己的機智鼓掌:“那神君有什麽……”

話未說完,就被夙情打斷了:“十萬。”他輕飄飄地擡手把乾坤袋扔出來,然後背起手,又變回巋然不動的樣子。

若非乾坤袋紮紮實實地撞在了桌子上,小廝都要以為方才那一陣風是錯覺。

“誒……誒,”他遲了半刻才反應過來,磕磕巴巴地說,“我馬上為神君準備賭契,稍等稍等,馬上就好。”

小廝一邊註意著夙情的眼神,生怕他反悔,一邊驗收了乾坤袋,朗聲念道:“十萬上品靈石,請好。”

夙情不置一詞。

小廝慌忙拽過狼毫,在契約模板的空檔中填入靈石的數量與檔次,將帶著賭坊主人靈力的印蓋了上去,以作憑證。

此處賭坊主人是個元嬰的修士,留給賭坊中人的印蓋在特制的契紙上,常人難以仿制,是以可作為下註的憑證。

小廝害怕神君久等,手忙腳亂地做完了這一切,恭敬地將契紙遞過去。

“多謝。”夙情接過賭契不再多言,施施然踱步離去。

“籲……”等神君的背影拐出大門再無蹤跡時,小廝才發現自己衣服都已濕透,他暗自嘟囔,“神君為了給弟子撐面子,倒是下了血本啊。”

“你怎麽不幹脆在神君面前說?”藏在裏間的賭坊主人不知何時站在了小廝的身後,不客氣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你以為神君離遠了就聽不見嗎?”

“莊家。”小廝滿臉委屈地捂著後腦,嘴上不敢再多說什麽,心裏還泛嘀咕。

可是十萬上品靈石夠百十人的大門派支撐一個月了呢。

這不是必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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